【林秦】修炼爱情（三）
林涛第一次见到秦明，是在刑警学院的二食堂。学院共有五个食堂，二食堂是最干净的，相应的，聚集的学生也最多。
秦明在人群里十分扎眼，端着餐盘进进出出的学生经过两排桌子间不宽的走道时，都会下意识地往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秦明格格不入地穿着一件白衬衫，下摆扎进瘦腿西裤里，每一粒纽扣一丝不苟地扣紧。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块工作证，神情冷漠地站在食堂正后方的窗口，目光很沉静。
第二天，林涛又看见他了。
其他轮值的学生会干部都在抓紧时间吃饭，只有他一个人兢兢业业地站在食堂油污的地砖上，老实地呆到值班时间的最后一秒。
林涛拉住一个同学，那哥们儿是学生会的干事：“他是谁啊？以前没见过。对，那窗口穿衬衫的。”
哥们儿看了一眼：“我也没见过啊。”
林涛推了他一把：“你不是学生会的么？马上不要当部长了么？人都认不全，当个狗屁的部长。”
哥们儿抬脚就踹林涛：“你他妈才狗屁。”
秦明皱着眉头上前：“同学，不要打闹。”
林涛马上笔直站好，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没有，没有打闹，我们是好朋友，在开玩笑呢。”
旁边的哥们儿“哼”一声，扭头走了。
刑警学院的男生血气方刚，一言不合就开动拳脚，秦明见怪不怪了，点点头，也转身。
阳光透过他的白衬衫，映出隐约的肉色，而他的白衬衫把他的肢体包裹得很好看。
林涛低头看了看自己汗津津的迷彩服，忍住了叫住这个人的冲动，但记住了他工作证上的名字——王天强。
林涛对文艺晚会没有兴趣，可王天强是文艺部的，他跟同学要了张晚会的入场券，进去后就混在演员里进了后台。
那个人在人堆里很扎眼，可林涛没有看见他。
他呆了半小时，闷得受不住，随便抓住个人就问：“你好，看见王天强了吗？”
被他按住胳膊的男生人高马大、一脸横肉，看神经病似的打量林涛：“我就是王天强。”
林涛失魂落魄地看完整场晚会，散场了，人走光了，他坐在漆黑的观众席里，点烟抽。
王天强说，轮到他们部门值勤的那几天他家里有事请假了，团委老师找了学生替他，他也不知道是谁。
林涛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每天都去二食堂，可再也没见到秦明。一个月后，再次轮到文艺部值勤，林涛看着王天强不好好值班，挂个工作牌大爷似的翘腿大吃大喝，气不打一处来，摔了盘子。
林涛在余灵颖的首饰盒里找到七八枚尾戒，没有一枚能戴上无名指。他拿着苹果去秦明办公室，对秦明道：“喂，前男友回来了。”
秦明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余灵颖的前男友。
“我半小时后审他，你要不要一起？”
林涛把苹果丢给秦明，看秦明白皙的手指攥着苹果，捏得指节泛白。
秦明还没说话，大宝嚷嚷：“我要去！”
林涛：“那就一起吧。现在一头雾水，连第一杀人地点都没找到，你们得帮我留意留意这个前男友有什么问题。”
他起身，低下头看秦明的一截锁骨在衬衫领口若隐若现。
秦明还是这么爱穿白衬衫。
林涛笑道：“苹果要记得吃啊，秦科长。以前三块钱买一大袋，现在三块钱买一个，你可别糟蹋我的钱。”
林涛说的话和使用的语气，之于普通同事来说，实在不是太客气，大宝起了疑心，等他走了以后，神神秘秘地问秦明：“老秦，你是不是认识林涛啊？”
秦明没理她。
大宝自问自答：“你进刑警学院读研的时候，林涛应该是……大三吧……”
大宝非常严肃地双手撑住秦明的办公桌，俯身看他：“老秦，说实话，你欠林涛多少钱？”
秦明本能抬手想把苹果扔她脸上，大宝都躲开了，秦明却顿住动作，不仅没有丢出去，反而将苹果攥得更紧。
他脸色不好看，最后到底什么也没说。
秦明从监视屏里看着林涛，身为刑警队长的林涛看在他眼里，多少还有些陌生。
林涛十分老道，温和的时候像个专做思想工作的政委，严肃起来又句句夹枪带棒，余灵颖的前男友只是个普通富家子弟，不是他的对手。
“你和余灵颖认识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
“为什么分手？”
“有什么定情信物？”
“对余灵颖的现任了解多少？”
……
事无巨细地问过一轮后，对方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林涛突然道：“半年前，你花高价拍下一幅名画，为什么？”
“因为……余灵颖喜欢画。”
“我在死者家里没有看到这幅画。”
“她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当然不会留着我送的礼物。”
林涛摊手，表示他问完了。
林涛出来时，靠着墙点烟。
他现在烟瘾很重。
秦明皱眉头。
大宝不解：“没问出什么啊。”
秦明道：“查一查他们俩的关系。”
大宝还在问：“谁的关系？”
林涛笑笑：“已经让小黑去查了。”
秦明点头，转身走了。
大宝抬脚踹林涛：“打什么哑谜呢，你们俩？”
林涛：“你没觉得，余灵颖的前任和现任或许之前就认识？”
大宝摸摸脑袋：“没有证据啊。”
林涛喷口烟出来，大宝嫌弃地挪远了距离，她看林涛笑而不语，挥手拍散烟雾，没好气地说：“我明白了，你们基佬之间的心电感应我是get不到的！”
林涛笑出声，叫住大宝：“别走，陪我去食堂。”
大宝拎着个保温盒回了办公室，重重放在秦明面前。
秦明抬眼疑惑地看她。
大宝目光犀利，也审视着秦明。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她绘声绘色地向秦明描述了林涛如何花重金央求食堂里专给领导做饭的大师傅下厨炒几个菜，要求还一大堆，不要葱姜蒜，酱油要少放，肥肉都剔出去，菜得洗五遍，锅最好用新的……
大宝：“老娘以为他要泡我，差点撒丫子跑了。”
秦明没忍住，嘴角抿了一下。
“好不容易饭菜端上来，我心想，终于能尝尝大师傅的手艺了，林涛非不让我动，等他拿出个饭盒，先把饭菜扒拉走一半，我才吃上。嚯！你猜怎么着，那菜清淡得我都咽不下去，我只好问他，林队长，你家里有病人？”
“林涛那眼神就像把刀子似的剜着我，他说，你才病人！”
“我放心了，他真的不是想泡我。”
秦明打开保温盒，里面摆着干干净净的饭菜，清炒莴笋、上汤菜心、蘑菇肉片，色泽诱人还冒着热气儿。
大宝继续道：“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他这饭菜是给你点的，老秦，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解释一下么？”
秦明没抬头，眼睛用力眨了两下。
大宝绕过桌子，想去看秦明的表情，秦明猛抬头，面色倒也如常，嘴唇死死地抿着，一副不会泄露任何情绪的样子。
可大宝还是发现他耳根红了。
她突然不太想听到答案，自己给自己台阶下，挥挥手道：“大概是我猜错了，不是你欠他钱，是他欠你钱。”
秦明叹气，声音冷冷清清的：“你没错。”
他拿筷子拨了下翠绿的菜心，从前林涛就爱管着他吃饭，一个大男人像个老妈子似的啰啰嗦嗦，秦明想到了久远的一些事，良久，才认真地说：“是我欠他的。”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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