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个人林秦文包看置顶 \ 我梦寐以求,是真爱和自由。

束竹令(三十七)

章三十七

数月不曾打过照面,王氏更显清瘦了一些。秦明不知她的来意,思及前事,倒也不拘谨,请她入座后,自有小喜子代他问询:“不知娘娘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秦轩捧了杯茶来,笑嘻嘻道:“王妃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

他从前化名裴尚轩入住王府时,王氏对他很是照顾,秦轩是个天真性子,谁待他好他便也要同等还回去,他并不知王氏钟情秦明的各中隐情,此时才亲热坦荡地唤她“姐姐”,同她玩笑。

王氏却不像平日一贯的样子,神色间犹豫不定,她勉强对秦轩笑了一下:“妾身这身份多有不便,若非事从紧急,并不敢叨扰侯爷,还请小公子见谅。”

秦轩也不接她文绉绉的客套话,还想再胡闹几句,却被秦明打断:“王妃有何要事?还请明言。”

王氏左右顾盼,正犹疑时,听秦明道:“王妃但说无妨,这里都是自己人。”

王氏这才微微颔首,缓缓道来:“妾身此番前来,是想要告知侯爷,昨日妾身发现一贴身婢女行事鬼祟,经查问,此人系皇后派遣的内应。她是妾身的陪嫁丫头,自小养在娘家府中,妾身已仔细审过,她从六岁进府之时起便听从皇后宫中嬷嬷的命令行事。从前住在宫中时,妾身与皇后娘娘日日见面,倒看不出娘娘有这般心胸城府。值此国本动摇之际,帝位落于谁手尚不可知,六爷与二爷之间必有一争,内应又曾将府内真实情况泄露于中宫,妾身担忧皇后会对侯爷不利,所以……”

王氏顿住,默默偏转视线,惊觉自己失控说错了话。定王是她夫君,如今人在宫中安危不知,她怎能在人前只关怀秦明一个。

可也顾不了许多了。

秦明沉默了片刻,对左右道:“你们下去。”

小黑不赞同地摇头:“侯爷……”

秦明坚持道:“下去。”

待众人皆退下,秦明才默默转向王氏,将自己前几日发现小喜子行为有异并收服他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王氏听了也是唏嘘:“妾身嫁给六爷,在宫中住了三年,宫里谁不夸皇后贤德二爷良善,究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她起身,深深望了秦明一眼:“既然侯爷早有防备,是妾身多虑了……”

王氏抬头,眼睛却只盯着地,她轻声说:“妾身还有一事不明,还请侯爷赐教。”

“何事?”

王氏抬眼,目光灼灼:“王爷深陷宫中,侯爷为何不趁此机会脱逃?”

秦明长叹一声:“为何要逃?”

王氏虽与林涛秦明同住一府,究竟不曾见过他二人相处的细节,原本她心头还对秦明抱有一丝希望,盼望他只是出于利益交换不得不屈从林涛,此时听了他的话,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没等她再问,秦明坦然道:“秦某曾许下诺言,会与王爷同生共死,所以不能逃,也不愿逃。”

王氏攥紧手中的帕子:“侯爷是否忘了,初次相见时妾身对你说过什么,林涛可以利用妾身,便也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利用你。此番他若能赢,登上王位,百官不会容许皇帝后宫之中有个男人,便是朝中别无二议,他难道不会广纳后宫,立后选妃么?侯爷清高,必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此番他若败了,侯爷也会被连累,能否安然脱身也未可知。如此清楚的一笔账,侯爷怎会看不明白?”

秦明淡淡道:“并非秦某看不通透,只是我已与他许下终身,此生不做第二人想,无论他是赢是输,是成是败,今后将如何待我,秦某不会先负了他。”

秦明说这话的语气无甚波动,王氏却听得垂泪:“侯爷竟是个痴情人。”

她摇摇头,再摇摇头,咬牙切齿:“可惜,可惜他不配。”

王氏再开口时,全无平素的冷静与矜持,几乎是边流泪边断断续续道:“妾身初见侯爷是在宫中,那时林涛纠缠于你,侯爷孤冷高洁,自是百般不愿的。妾身一见你,就想到了当初的自己。纵是生在富贵人家,父亲兄弟皆为利所驱,为权奔波,妾身却从小天真,唯独期盼将来所嫁夫婿能与妾身白头偕老不离不弃。后来家道中落,二皇子抛弃了我,我不怪他,妾身虽为皇家弃妇,更不愿嫁予不爱自己的人,草草一生。”

她深吸口气:“方才话里话外间,侯爷对二皇子种种作为极为不齿,您可知,在妾身心中,林涛比起二皇子,也无丝毫分别。”

她空洞麻木的双眼中缓缓缀下清泪:“倘若妾身知道,当日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不嫌出身,都是假的,妾身宁愿死,也不会嫁给他。”

“一样的心机城府,一样的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皇帝三个儿子,有哪个真的是良善之辈?侯爷也曾是一国皇子,像妾身这样的女人,只能沦为男人权谋之下的利益牺牲品,您见得还少么?”

她缓缓后退几步,不去看秦明,只仰头隔着扇窗望了望如洗蓝天:“妾这一生,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定王的侧妃。王府于妾身来说,是家,也是坟。我早已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之所以多管侯爷的闲事,只是内心对侯爷多少有些同病相怜之意,不愿见侯爷重蹈妾身的复辙。”

“妾身没有那个福分与心爱之人厮守终身了。可侯爷的人生,还有无限的可能,真的就要这样画地为牢,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了一段错误的情……”

秦明没有打断她,只听王氏默默将多年来隐忍在心的苦楚一一吐露,他过去不曾想过,这个在深宫中有了希望又彻底绝望的女子,心底里对爱对情还保有一丝原始的渴望与天真。初遇林涛时,他也如现在的王氏一般,怀疑着林涛的动机,不相信他说的每一个字,内心也不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后来是如何一步步到现在,离不开也放不下的呢?秦明合上眼睛,默默叹息:“秦某并无资格替他弥补些什么,但你若想离开这儿,若愿意重新开始一段新的生活,秦某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王氏惊了片刻:“我?离开这儿?能去哪儿?”

“天下之大,总有你容身之处。”

王氏笑得苦涩:“妾身在深宫中待得久了,除了谋算人心,别无所长,又是一介女流,无所依靠,能去哪呢?”

她缓缓转身,略带感激地看向秦明:“何况,妾身还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妃子,当日重病时说了胡话,不知是否连累到侯爷,妾身心里已很是不安。侯爷若私放了我,王爷未必就不追究。”

秦明不便与她多言自己了解的林涛并不是无情无义寡德暴戾之辈,却也解释道:“这便不是你需要担忧的了。无论什么后果,秦某一力承担。你放心,只要离开,你就自由了,想过什么样的日子,想要什么样的男子,尽可自己去选。”

王氏似有动摇,她轻声道:“那你呢,你怎么办?”

秦明起身,与她四目相接,用这世上最冷漠清高的语调道了句最情意绵绵的话。

“留在这里,陪他度过难关,这就是秦某眼下想要去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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